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顶层公寓,已是午后。
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大片明亮的光斑,室内的黑白灰色调也显得温暖了许多。
裴行简将手中的袋子随意放在客厅沙发上,对跟在身后的江栩宁道:“东西都是你的,自己拿回房间整理吧。看看还缺什么,下次再补。”
江栩宁看着那堆显然价值不菲的购物袋,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上前默默地拎起那些属于他的东西,转身走上楼。
他的背影依旧单薄,但手里多了些实在的东西,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飘忽了。
裴行简松了松领带,走到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看着少年消失在楼梯转角,目光若有所思。
物质上的给予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要真正让江栩宁在这里产生“家”的感觉,需要更多的细节和参与感。
他喝完水,也上了楼。经过江栩宁房间时,门关着。
他没有打扰,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大约一小时后,裴行简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请进”。
裴行简推开门。房间依旧整洁得过分,新买的东西已经被整齐地放置好。
衣服挂进了衣柜,书和文具摆在了书桌上,新手机和电脑放在一旁。
江栩宁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从楼下书房拿上来的书,但似乎并没有看进去,更像是在发呆。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感觉还缺了点什么。”裴行简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房间,“这房间太冷清了。下午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挑些装饰品,比如窗帘、地毯、或者你喜欢的小摆件?把这里布置得更像你自己的空间。”
江栩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房间,然后又看向裴行简,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样很好。”
他的拒绝在意料之中。裴行简没有强求,换了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钟点工阿姨应该快来了,你可以告诉她你的口味。”
“我都可以。”依旧是标准答案。
裴行简顿了顿,忽然道:“会下围棋吗?”
这个问题似乎出乎江栩宁的意料,他愣了一秒,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复杂的神色,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他除了“是”、“不是”、“都可以”之外,第一次给出肯定的、带有个人技能的回应。
裴行简心里微动,面上却不显:“楼下书房有个不错的棋盘。无聊的话,可以下去下棋。”
他说完,便不再多留,体贴地带上了门。
门内,江栩宁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
围棋……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在江家,这项他曾经唯一感到自在和能获得些许认可的技能,后来也变成了某种负担和被利用的工具。
门外,裴行简并没有离开。他靠在走廊的墙上,微微闭上眼。
他知道江栩宁会下棋,而且极具天赋。
那是曾经的自己,在灰暗童年里唯一的亮色和逃避方式。
提出这个,既是一种试探,也是想给他一个可能愿意接触的突破口。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愿意重新触碰棋盘。
傍晚时分,一位面相和善、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准时来了。她是裴行简上午让助理找的生活管家,姓王。
王姨手脚麻利,很快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饭菜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给这间过于冷清的房子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烟火气。
吃饭时,王姨热情地给江栩宁夹菜:“小伙子多吃点,太瘦了。尝尝这个糖醋排骨,阿姨的拿手菜。”
江栩宁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菜,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还是低声道了谢,小口地吃着。
裴行简注意到,王姨夹的菜,他几乎都吃完了,比自己给他夹时吃得要多一些。或许是因为陌生人的善意更不带压力,也或许是因为王姨身上有种母性的温和气质。
这让裴行简既感到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很快压下这点莫名的情绪。
饭后,裴行简在客厅处理一些工作邮件。
江栩宁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客厅里略显局促地站了一会儿,目光似乎瞟了一眼书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