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饱了一抹嘴,渴了,想喝水,柳骜把装清水的瓦罐提过来,江宛看着罐口那一圈陈年老垢,实在不敢下嘴,于是可怜巴巴望向男人:“外面有芭蕉树,你能帮我摘片叶子吗?求求你了。”
柳骜觉得她的要求实在太多,但只要不哭,其他都好说。
江宛如愿以偿喝到了水,喝完后还用芭蕉叶子把瓦罐擦了擦,地上散落的骨头也都捡起来,包进叶子里,再让男人拿远了丢掉。
柳骜丢完骨头还愣了一下,怎么变成她指使他干活了?
他脸色阴沉地回去,江宛还在一边哼歌一边捣草药,看见他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回来了,走得还挺远吧?”
柳骜把药臼夺过来,抓一把糊状的草药就往她腿上抹,江宛疼得哼哼:“你轻点,轻点呀。”
柳骜不理,大手伸到她后腰:“怎么抱你?”
江宛没料到他突然蹦出这句话,脸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小声指导他:“你、这手扶我腰,另、另一只手,从我腿下面穿过去,我、我再抱着你脖子,就好了。”
柳骜依言做了,终于成功把人抱了起来,江宛又羞又怕,问他要干什么。
“送你出去。”
江宛的脸瞬间垮下来了。
出了隐锋谷就是一条通往矿场的大路,柳骜不愿碰见别人,随手削了根结实棍子,让江宛自个拄着走。
江宛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但想到男人不喜欢她哭,急忙抹干净了,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询问他的名字。
柳骜说了,听见她默默念了好几遍。
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很多人说这个名字和他人一样凶,谁都想退避三舍。
本就性格孤僻,偏偏又得了个坏名声,他很烦,索性真的钻进林子里,当一匹离群索居的野兽。
可是江宛念他名字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也没那么难听。
或许她跟别人不一样吧。
柳骜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林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转身的一瞬间,江宛的眼泪就落下来了。走了几步,雪貂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立在他肩头啾啾叫个不停,不知道在催什么。
柳骜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江宛拄着棍子在和一个少年讲话,那人神情激动地握着江宛的手,然后撇了她的棍子,蹲下把她背起来。
两人头挨着头,脸贴着脸,就这么慢慢走远了,柳骜在树林里注视良久,把江宛丢掉的那根棍子捡了回来。
天气很好,柳骜把新剥的虎皮洗净晾干,带着雪貂又出去狩猎。
临近傍晚回洞,生火做饭,他盘腿坐在火堆前,看壁上跳跃的火光,孤独的人影,那根削得很粗糙的棍子放在草垫上,他拿过来细看,发现上面有很多毛刺。
她皮肤娇嫩,拿不惯这种棍子很正常,不像他皮糙肉厚,扎再多刺也不疼。
柳骜把棍子折成两截,扔进了火堆里。
江宛被良心发现的柳风背回客栈后,着实过了两天好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柳风鞍前马后,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江宛都受不了了,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别管她。
柳风:“你腿都这样了,身边没人照应怎么行?我是来赎罪的,你想使唤我做什么都成。”
江宛想了想,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她说:“那你帮我跑腿买点东西,等会给你清单。”
又过了几天,江宛终于能跑能跳了,她让柳风把买的东西打包,用小车推到了隐锋谷。
柳风对她口中的那个野人朋友半信半疑,不放心地说:“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江宛摆手:“不不不,他怕生人,你走吧,我天黑前一定回客栈。”
她自信满满推着小车走进树林,但很快发现了一个致命难题。
完了,她不认识路!!
被柳骜抱出来的时候,她光顾着伤感了,压根没留意路线,这下完蛋了,她上哪找人啊!
兜兜转转走了半天,她爬上一块大石头,用手作喇叭状,冲着四面八方大喊:“柳——骜——”
无人应答,只隐隐听到几声嗥叫,江宛毛骨悚然起来,赶紧爬上最近的一棵大树,坐在树杈上到处张望。
柳骜被雪貂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第一反应是她被狼撵了,情急之下才爬上树,但四周没有野兽足迹,他抽出长刀在杂草里探查了半天,江宛在树上嗓子都喊哑了,这一根筋的傻子愣是不回头。
“你再不理我,我就跳下来!”
柳骜这回抬头了,他在树下张开双臂,真准备接人。
江宛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她纵身一跃,宛如枝头的鸟儿飞进他的怀抱,柳骜膝盖一沉,稳稳托住了她。
四目相对,江宛的脸红得像天边的云霞,她说:“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快,咱们回山洞!”
洞还是那个洞,但江宛一进去就发现不同了,床垫下的干草明显重铺过,那块脏布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干净漂亮的虎皮,火坑围了一圈鹅卵石,连瓦罐都被刷干净了。
江宛若有所思,回头打量正在给野鸡拔毛的柳骜,才发现他的衣服也整洁了不少,连头发都梳过了。
而从野鸡上拔下的毛和脏东西,都被堆放在了一片芭蕉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