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温暖的手把他的手轻轻拨开,温柔地替他按压着,是飘儿。
他苦笑了一下,有她在,自己应该知足,又何必总是得陇望蜀呢?
“好。”他终于沉痛地吐出一个字。他将飘儿按摩的手抓过来,捂在怀中,“有你就够了。不想生就不生吧。”
杨飘没想到公瑾竟然答应了,她以为公瑾必然会勃然大怒,与她大吵一架,或者干脆不相信她说的话,强迫她一定要生下来。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对公瑾的重要性,公瑾顶着多大的压力盼来了这个孩子,如果没了孩子,又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去向朝臣藩王与百姓们解释……
公瑾鬓边已经有了白发,虽然只有二十六岁的年纪。
杨飘看着一阵心酸,紧紧依在他怀中,“公瑾,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皇后。”
第二天,恩庆殿中,公瑾特地早早散了朝,回来这里陪着她,除了太医张空极与小翠露娘之外,一应宫人都被遣到别处,此时的恩庆殿,空荡而冷清。
公瑾看看这大殿,叹了口气。他曾经无数次想着飘儿和孩子们在殿中嬉笑打闹,他下了朝,便同他们玩闹在一起。可现在,孩子不会再有了……他挥挥手,让张空极上前。
张空极哆嗦着捧上一碗黑色的药,苦涩的味道散发出来,一如公瑾阴沉的心情。
杨飘等在桌前,她看看公瑾,轻轻抱抱他,“你还会有很多孩子,只是不是和我生的。”
公瑾再一次控制不住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孩子,永别了。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今后传位给三弟周江瀚的孩子。只要是周家的人,只要他品德良好,行为周正,都可以即位。既然飘儿注定没有子嗣,那么他也不会因此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这是命,他认。
不只是孩子感应到了父亲的不舍还是什么,第一次,有了胎动。不光是杨飘,连公瑾也明显地感觉到了。
若是往常,公瑾定然又要兴高采烈地到处炫耀,可如今,他只能抽回手,转过头。
“圣上……确定如此吗?胎儿发育得很好,此时也已经成型了……”张空极欲言又止,他真的为圣上可惜。
“确定如此。”公瑾极力压抑住痛苦,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有高人算过,此子于父不利,必须除去。”说罢,换上一副无情面孔,对着露娘她们说,“请皇后娘娘喝药。”
露娘和小翠直接对着公瑾跪了下来,“圣上不可如此狠心哪,这可是您的至亲骨肉,是您和皇后娘娘的第一个孩子啊……”
“别说了。”公瑾冷冷命令道。“喝药。”
杨飘知道这一切都是公瑾为了自己而做戏给众人看,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承担堕胎的压力。
她感激地看了公瑾一眼,公瑾转过头,只留给她一个桀骜的背影。
“谢谢你。”她轻轻地说,没有人听得见。
“对不起。”她对着腹中的孩子说,然后端起落胎药,一饮而尽。
公瑾的拳头紧紧握住,露娘则因为过度伤心瘫倒在地。
据张太医所说,喝下药之后,孩子在一刻钟之后死掉,之后会自己流出来。
小翠搀扶着她躺在床上,早已有稳婆进来守在一旁,等着接生死胎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压低沉而压抑。
杨飘等啊等啊,最后竟然慢慢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小翠守在床前,头枕在手上,似乎也睡着了。杨飘没有叫醒她,轻轻摸了摸肚子,现在应该又是孤身一人了,想到死去的孩子,心里一阵感伤。
咚——腹部有力地跳动了一下,跟早上的胎动如出一辙!
杨飘吓得一下坐起来,又抚摸了一下肚子,又是一个胎动!小腹还是微微隆起的状态,自己也没有流血的痕迹,一切都跟以前一样,甚至,小腹还又长大了一些?!
小翠见她醒了,连忙揉揉眼睛站起来扶她,
“小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喝了落胎药吗?怎么,好像完全没有作用一样?”杨飘感觉一切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小翠扶起她,不住地念佛,“阿弥陀佛,飘儿,咱们小皇子福大命大,你喝了落胎药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你很快要堕下胎来,可紧等慢等,一点动静也没有。圣上急得踱来踱去,以为药有问题,可张空极诊了脉,却连连称奇,你道怎么回事?那张太医说呀,”
小翠边说边学张太医用手捋着胡须,“之前你中了红嘴鹄之毒,弘寂大师曾经用内力助你护体,以至于百毒不侵,后来吃了极地芙蕖,内力与极地芙蕖在你体内抗衡,最后,残余内力被逼到了胎儿体内,现在把他保护了起来,任何毒药都难以伤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