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哥哥，以后咱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吧！就咱们两个。”羽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响起的是自己响亮的回答。

“好的，就咱们两个。”

心虚让人踌躇，好在羽的一个喷嚏打断了他，苏浩忙转身招呼下人将炉火搬到楼上，然后上前紧了紧羽身上的斗篷道：“走吧！到楼上去吧！楼下太冷了。”

羽不想去，他早就想离开了，他不喜欢苏浩提到南疆，也不喜欢姜甜儿希冀的目光，更不喜欢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可当他对上苏浩歉疚的眼神时还是犹豫了，最终没有拒绝。

楼上已经点了炭火，苏浩抱他上去后还给他拿了一个暖炉，确实比在楼下舒服很多。

三人围坐炉火继续喝茶闲聊，也算惬意。

姜甜儿是个好姑娘，她可以为了羽放弃自己在雪天里撒丫子乱跑的喜好，迁就他来到楼上。也可以放弃自己客人的身份，听从苏浩的安排，她甚至卖力活跃气氛就为了逗他开心。

可羽开心不起来，笑容也极为牵强，甚至很多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

“下雪了，下雪了！玉哥哥你看！”羽记得第一次看到雪也是在这个亭子里，不过不是在楼下，而是楼上。

那段时间天气冷，他喜欢呆在这里，苏浩为了便于教他就将学习的地方搬到了楼上，然后每天点卯似的来查看他的学业，结果有一天玉哥哥正教羽弹琴，他却被窗外突然下起的雪给吸引了。

那是羽第一次见到雪。

南疆地处南方，有广茂的草原和黄沙，却很少能在冬日里见到雪，即便天寒地冻。每当听石头说起在雪地里狩猎的事，他总能听上一天一夜不带眨眼的。所以他最向往的就是北方的雪，尤其是积得很厚的那种。

后来他跟着玉哥哥回了京，第一次透过窗户看到大雪纷飞的场景，当时就“疯”了。不管不顾跑出去，在雪地里翻滚奔跑玩了整整一天，甚至因此还大病了一场。

好了也没有吸取教训，总是偷摸着又撒娇又耍赖骗教父自己不舒服要休息，然后等教父走了又偷摸着跑出去玩雪，直到被人逮到才乖乖回去。

当然回去了也没用，他总能想出很多馊主意，比如刚写了两行字就突然说想喝茶了，还不让人煮非得自己来。打着“煮雪烹茶”最是浪漫的借口，不管不顾拎着茶壶去树下接雪，结果这一接人就不知道接哪里去了，等到教父大喊他的名字才拎着满满一壶雪姗姗来迟。

不过他很聪明，即便教父生气也总能被他哄好，比如亲自将一壶用雪水煮的茶端到对方手里，又或者画一幅画像送他，又或者给他写一首诗，反正花样百出。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回来的晚了，比如衣服湿了，比如冻得流鼻涕了，总免不了要被打手心。

那时候苏浩很忙，雪就成了羽寂寞时唯一的心头好。

“小公子是不喜欢我煮的青茶吗？”姜甜儿见羽一直盯着看没喝，不禁好奇询问。

“怎么会呢！”被姜甜儿这么一问羽反应过来，他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来就喝，结果被苏浩拦下。

“冷茶伤胃，换一杯热的。”

苏浩拿过他手里的杯子将冷茶倒掉。

“怪我，怪我。”见状，姜甜儿忙接过苏浩手里的空杯子重新倒了一杯，然后笑盈盈地递给羽。

羽接过来喝了，不过他发现今日这茶水还真是苦，苦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觉中屋檐下积了一层。

女子显然是个闲不住的，见壶里没水了便拎着茶壶去了窗边，将窗台上的雪全铲进壶里，一看就知要干什么。

苏浩看着她不禁想起了过去。

羽身子弱，入冬后更是不可避免地要生几次病，尤其下雪天那几天更是动不动就发烧。他禁止他去雪地里玩，可羽总不听，后来没法子打了几次手心才学乖。不过为了不让他心里难受，他特地命人加宽了二楼的窗台，还特地在上面铺了一层琉璃，为的就是哪怕夜深了也能让他足不出户就能玩上一玩。

“来来来，用雪煮出来的茶最是好喝。”

姜甜儿将一壶装满雪的茶壶放在炉火烧煮，羽则盯着那火苗看得出神。

苏浩记得羽第一次煮雪的时候也是这样专注的神情，他紧紧盯着壶里的水生怕有一点点溢出来，结果没成想一壶雪仅煮出了一小杯茶，那杯茶他舍不得喝，给了他。

当时羽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希冀地望着他道：“玉哥哥，这雪煮出来的茶是不是好喝多了？”

他故意打趣：“确实好喝，清甜清甜的，是这世间最好喝的茶。”

结果闹得羽馋得不行，急着想去再弄一壶，结果窗台上的积雪不够，等的他抓心挠肝，等了一晚上。

“一壶雪只能煮一杯，就给未来的小叔子喝吧！”就在羽和苏浩都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女子的话突然惊醒了他们。

这声小叔子可把羽难受坏了，他刚伸出去的手莫名一抖握了个空，杯子就这样从手里滑落，滚烫的茶水撒了他一手。

羽差点被烫的跳起来，但一见姜甜儿眼里的自责和慌乱，又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应该，于是忙将颤抖的手往衣袖下一藏，安抚道：“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烫。”

说着不慌不忙看向苏浩：“我累了，想回去了。”

苏浩岂会不知那水是刚煮开的，倒在手上怎会不烫，可羽不想辜负姜甜儿的好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一点头让阿力先送羽回去。

羽走了，苏浩的笑容虽然还在，明显苦涩了许多，因为他发现羽离开时的脸色很差，眼里的光好似褪净了一般如一潭死水。那神情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痛，尤其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又坐了一炷香工夫，苏浩实在坐不住了，借口有事将姜甜儿打发。只是不料楼梯滑，姜甜儿下楼时跌了一跤崴了脚，没办法他只得亲自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