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徵的遗体被封印在了擎渊台。
峰主陨落,主殿让贤,本该由楚栖继承的峰主之位却被他一推再让,显得人好不谦虚。
坚持之下无久战,明惊风最后还是妥协为善,让大逆不道的师侄白白捡了个有名无实的代峰主名号。
然而,代峰主毕竟到底与峰主不同,虽说在大小事务上都有参议权,但偏偏到投票决断时却能置身事外,全身而退。
例如前段时间,明惊风在涑玉台召集众人商讨鸣山宗重建一事。
穷得口袋叮当响的煅霞峰、灵泽峰与千绮峰自然而然地投了反对票,并提出修缮一事不用着急,横竖宗门里也没有外人围观。而稍稍有点小钱的万顷峰、丹阳峰和鹿鸣峰则表示,不过清理战场而已,这点钱银还是拿得出手的。
观元峰则被明惊风单方面剥除了投票权,美其名曰宗主夫人不得混淆投票结果。
最后一锤定音的事,便落在了凌岩峰的代峰主身上。
彼时楚栖以凤凰之身焚尽灵傀一战成名,活下来的诸多修士在鹿鸣峰峰主的帮助下逐渐恢复神智修为。众人纷纷奉楚栖与莫听铃二人为救世恩主,三叩九拜地献上厚礼。
平日里生意不佳的莫听铃如今囊中微丰,慷慨仗义自不必说。而楚栖则将推脱不下的金银财宝一股脑儿地搬进了擎渊台,塞进白徵生前置于床下的小金库里。
如今的凌岩峰早已脱胎换骨,拿出个把银钱修缮焚毁的灾难现场,不过小事一桩。
明惊风满怀希冀地目光落在了楚栖身上,盼望这个新上任的小峰主能颠覆此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传统,一票拉回主峰的决策权。
谁知这凤凰竟和他师尊一样,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他失魂落魄地抬眼,轻轻将众人扫过,不说话。
明惊风急了:“你倒是表态,修还是不修?”
楚栖沉思半晌,终于找回了飘散在外的一半神志,痴痴艾艾地说:“我要去问师尊。”
明惊风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这个便宜师侄,骂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师尊怕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指望他教你?做梦去吧!”
确如明惊风所言,白徵根本回答不了任何请示。
小小的一团被锁在莹白的光晕里,楚栖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时不时用指尖触碰。
那是白徵的神魂。
此事说来也奇,明惊风择了日子,选定腊月初八下葬,谁知坑刚刨了小半,只见一缕白色的光团骤然从擎渊台里飞出,朝着握铲子的人撞了满怀。
楚栖一把接住,感受掌心里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铲子“砰”地砸在脚边,整个人都在发愣。
还是霍相隐有所察觉,将那团来历不明的白团子观察半天,忽然道:“这是瑶羽小时候。”
明惊风睁大了眼,凑了上来看,果见光晕里包裹着一只小小的白鹇。
“他小时候真的好可爱!”
楚栖收起白色光球,轻咳两声:“师叔,肃穆。”
“这团光晕......”沐檐道:“是长宥仙尊的神魂吗?”
闻莘离得远,正倒着祭酒的桃花酿,无意间把这话听进耳,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掏出本子。
“原来古遗迹上的石刻居然是真的。”她盯着某页,喃喃道。
“什么!”
闻莘指着一处记载:“这是我在北束地界游历时看到的一处上古遗迹,其中记载了发光的球进入某个阵法,然后便成人的故事。”
霍相隐一把夺过本子,仔细研究起来。
“不用看了,我没把阵画下来。”她讪讪地,扯了两下被霍相隐握在手中紧拿不放的本子。
“这处遗迹如今可在?”明惊风替自家道侣问。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哪里说得准。”
霍相隐皱眉看了许久,当机立断:“你带路,我亲自勘测。”
楚栖上前一步,捧起掌心里白色的光团问:“那师尊怎么办?”
一心复活幼弟的霍峰主根本不想回答,只横了眼,道:“守着!”
白徵的神魂和本人呈现出来的严肃冷静不同,总是趁人不注意时偷跑出来上蹿下跳,不是这里磕了就是那里碰了,楚栖实在无法,顶着两团硕大幽深的黑眼圈将活蹦乱跳的白光抓回,二话不说直接封印在夜明珠里,而自己则不顾众人劝阻,将擎渊台主殿的一应大小用具尽数搬去竹篁里,独留一具冰棺放置于大殿中央。
“楚二,你不要太过分!”楚栖正准备搬走最后一张金椅,就被半路杀出的江知白一把拦住。
他咬牙道:“师尊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师尊,你怎么可以独占全部!”
楚栖面如死灰,淡声说:“可师尊也终将只是我一个人的师尊。”
江知白差点没和这家伙打起来。
余长缈在一旁素衫缟衣,护住夜明珠面无表情地劝架:“你们要打出去打,别损了师尊的神魂。”
二人默契地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