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刚回到凌岩峰,就被忍了两天的白徵逮起来秘密打了一顿。
“师尊!疼!”他吸着气,眼中藏了几分伤心、几分破碎。
白徵被他哭得心头火起,当下擦药的力度又狠了三分:“疼死你得了!忘恩负义的小崽子!”
楚栖百思不得其解,只无声地落着泪,凭借着一张天资玉颜将梨花带雨四个字演绎得出神入化。
他抽抽搭搭地,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师尊为何要凶弟子?又为何全程不看弟子一眼?连话也不愿意说?师尊连弟子好不好都没问上一声,反倒怪我忘恩负义。”
白徵涂药的动作一变,反手“啪”地打在楚栖的小腿:“你身为弟子不主动报平安,难道还指望为师低声下气地去求你搭话吗?”
楚栖被那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得呆住,泪水凝在眼眶边,欲落不落。
心中忽地不服气,他梗了脖子坚持道:“弟子分明报过平安,师尊还应了,怎么转头不认账?”
白徵气笑了,又给了楚栖一巴掌:“你再顶嘴!”
这力道可不小,直接把人打疼得弯下了腰。
楚栖抱着被打红的双膝,无不委屈地辩解说:“弟子没有。”
白徵气怔。
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他冤枉错了人?
楚栖那张脸我见犹怜,看一眼就会心软。他背过身去,吞下喉间苦涩,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我竟不知,一手养出来的好徒儿居然也有跟我犟嘴的那日,明知故犯死不认错,反倒怪起我的不是。”
那微微的哽咽落在耳中,牵起一股寒意从脊柱窜到脑门。楚栖再也顾不得伤口撕痛,翻身下床跪在地上,揪着白徵的衣服求情:“师尊明鉴,弟子给您发过传音符报平安的,您当时也应了!”
“除了你师兄,谁给我报过平安!”白徵一把揪起了楚栖的衣领,清泪从眼眶中落下,流经倔强的唇。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日日夜夜梦中惊醒,生怕你一个不小心就踏上了黄泉路。我千等万等,好不容易等来了传音符亮起,但除了你师兄,我听不到半点你的声音。你告诉我,你何时给我报了音讯!”
滚烫的泪滴落衣襟,在心底烫出了一个又一个大洞。楚栖怔怔地仰望着,手不由自主地擦上了那张清月似的容颜:“师尊,别哭。”
白徵咬紧了牙,恨恨地看着楚栖,泪水不争气地往人指尖上缠。
“师尊,虽然我不知道师兄何时给您报了平安,但是师尊,请您相信楚栖,弟子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扯谎。”
倘若当时回应的不是师尊,那又会是谁呢?
楚栖思量片刻,涣散的凤眸骤然清亮。
“不对!”他抓紧白徵的衣裳颤声道:“师尊,您是何时收到大师兄报的平安?”
“昨日未时。”
楚栖登时脸色煞白:“可我们前日就已离开秘境,师兄怎么会昨日才给您报平安?”
“你是前日报的平安?”白徵的目光在楚栖脸上停留片刻,沉如静潭:“你那时跟我讲了什么?”
泪水在脸上干成了印子,楚栖胡乱拭去,回忆说:“我从秘境出来了,即刻启程回家去。”
“我答应了吗?”
“答应了,还说路途遥远,叫我小心,不要着急。”
白徵听罢不语,只低头沉思。
在他的印象里,楚栖确实没有给自己报平安,但观其神色,似乎不像作假。
唯一的漏洞是,那时他早已身处中洲,怎么可能说出来让人回家的话?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如烛火微光,擦亮了混沌的思绪。
“噬金乌。”他盯着楚栖:“你是不是遇到了噬金乌?”
楚栖的神色有些迷茫:“师尊,噬金乌是什么?”
“是一种在其濒死前将你固封在流动的结界内,让人陷入幻境的凶兽。”
白徵的眼光在楚栖脸上滚了半圈,将人按回了床上。
红色的衣摆掀开,果不其然,腿上两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在望。
“果真如此。”他恨声说着,从伤口尾端处牵出一根长足七寸的黑丝。
“这就是噬金乌的毛发。”
楚栖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师尊,噬金乌是不是一种长得很像穷奇的凶兽?”
“吞噬了金乌神鸟的穷奇,就是噬金乌。”黑丝在指尖震成了灰,白徵指着楚栖的腿问道:“你这伤,是何时有的?”
“昨日,当时我还以为是被植被或石块割到了,没有留心。”
楚栖说罢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如纸:“原来这伤,竟是那噬金乌在濒死前抓上来的,但我为何毫无察觉?”
“你以为自己走出了秘境,却不知被困在了噬金乌殊死一搏的臆想中。”
白徵解释道:“只有噬金乌真正消亡,你们才能从秘境里解脱出来。但因着你记忆错乱,痛觉封闭,便以为幻境里的那些事都真实发生过。”
“怪道师尊没有收到我报平安的话。”楚栖一把拉上白徵的手,看着那双柔软下来的眼,心中又酸又涩。
他问道:“师尊,这伤口是否有毒?我会死吗?”
“不会。”白徵的声音温柔且坚定:“有为师在,你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