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凤凰存活一天,这世间纵使修途漫漫,也无人再可得到天赐机缘,窥一眼云上风光!”
震动的心跳盖住耳鼓,白徵悄悄地,松开了秋泓剑。
该恨吗?
或许应该的。
可世间正道沧桑,槐阳道许家屹立千年,靠的从来不是阴谋诡计。
他们也曾有万千随众,也想救生民于大道。
为了让世间修士能重获飞升机缘,不惜举族燃烧精魂习得灵傀之术,历经千年独步天下,只为能有和“凶兽”抗衡的实力。
他们,错了吗?
一个为天下大义坚守千年的家族,怎么可以称之为错。
从来错的……只有成王败寇,阴差阳错。
“知白,我没话要问了。”
白徵颓然转身,掩去一身落寞。
傅念的事情,他不解恨,却有人比他更恨。
斩草除根之事,还轮不到他来做。
澄月剑的嗡鸣声从身后传来,卷起汹涌的水掀起滔天巨浪,如龙在饮。
那是携着恨与决绝的剑意。
其实本不用如此费力的。
许晏栀落魄至今,灵力筋骨早已被寻风剑炸成了灰。焚渊砍了双足离去,留给江知白的只需一柄足够锋利的小刀。
转着刃,轻轻在喉间一抹,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了结她的性命。
可是,不够!
不够!!
师尊的陨落,傅念的伤病,于江知白而言从来就不是可以一刀斩断的痛。
试问,怎么够!
他要将始作俑者千刀万剐,叫她永世不得超生。也只有这样才勉强对得起凌岩峰遭遇的两次劫难。
千丝万缕的水化作尖刀利刃,瓢泼在许晏栀的身上。
“凤凰!”撕裂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天地不仁!上苍怎么能叫你们留了孽种!”
许晏栀的喉间扯动着,最后一道嘶喊带着血沫喷涌而出。
“皇天有眼,看看人间啊!”
她的手探着,似乎有神降下悲悯,牵着她的孤影淡出人间。
“天下生灵无辜,他们何至……”
于此。
最后一道哑声低问,道尽许家毕生遗憾。
澄月剑应声拍下,残缺的躯壳瞬间化作埋土尘烟。
江知白呆在原地,黑白道袍上沾了惊心动魄的血,他浑然不觉,只怔怔地看着天际出神。
明明已经除去了祸患,许家的败落指日可待。可为何,他的心还是如此痛?
滴在衣襟上的水早已分不清是汗是泪,他看着手上的澄月剑,忽然抛向天际,任其落下。
“噌!”
秋泓迅速飞出,拍落了直刺而下的利刃。
“江知白!”耳边传来白徵的历喝,“当着为师的面自戕,你眼里可还有我半分!”
他倒退两步,浑身剧颤:“师尊,我报仇了。”
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再难支撑。他直直倒下仰躺在地,涣散的目光停留在了天边未消散的青光。
那是傅念灵力散落的痕迹。
他的徒儿,应当很疼吧。
宁化作漫天流星消散人间,也不肯遗下尸骨给后人留半分念想。
“是我失责,才叫傅念有今日这遭。”他痛苦地闭上眼,泪从眼角滑落。
“害他的人,是我。”
“也只有我……”
生命曾有来时,但乘了风去的青衣再也不见半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