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身陨的消息很快传回了鸣山宗。
白徵惊闻此事,脑中一片空白,待意识慢慢回拢之后,忽地一把握住桌角,伏案干呕数声。
“师尊!”楚栖紧忙扶住,拿过碗就要去接。
冷汗蚀透衣衫,白徵轻轻将递来的物件推开,只觉得眼前叠影重重。
傅念的音容笑貌犹在,他还记得下山前的那一句“多谢成全。”
虽然早从江知白那边得知了因果,也计划去临风将人接回鸣山宗安置。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份看似深思熟虑的应允,成全的何止是这份天人永隔的情义……
傅念要的,从来就是许家人的命!
白徵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泪先落了下来。
“楚栖。”他捏碎了桌角,恨声战栗,“替我守好凌岩峰。”
凤凰单膝跪着,眼中藏了感同身受的隐痛。他替白徵揉着心口,轻声问道:“师尊要去哪儿?”
头顶的那道声音嘶哑:“我要杀了她。”
“她”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楚栖沉默片刻,头一遭没有拦着,只是枕上了白徵的腿,轻声说道:“师尊,带上大师兄去吧!”
“他应当,很苦,很苦……”
隔了五百年的白幡再一次挂在凌岩峰上,白徵身着素衣,腰上的红绸早已解下,搭在了擎渊台内殿的椅背上。
他站在悬崖上,迎着风,对身后踱步而来的人说:“楚栖,我后悔了。”
凤凰褪了赤色,不合身的古朴白袍将他困住,明显是旧年衣衫。
自从白徵赐下那袭红衣起,他已经数百年没有穿过这般素净的颜色了。
“师尊,何处此言?”
白徵垂眼,看着悬崖下云雾如涛,想起了傅念一剑刺穿林德荫双目的那日。
他的声音很沉,如从万丈深渊里爬上来的厉鬼:“如果我不让人下山,他就不会去伏茗地。”
楚栖听出了恨。
或许是身为林清时受尽苦楚,亦或是在命运的推动下欠了苏暖一条人命,更有可能是因为前世被许家围剿战死时那份刻骨铭心的痛。
因有千层万重,在漫长的岁月里叠出了一个又一个苦果,鸣山宗所历经的一切磨难,都来源于槐阳道的那个许。
他的师尊,受尽了本不该来的罪。
楚栖从手上取下了那枚血红纳戒,重新戴到了那只白如瓷玉的手上。
“你……”白徵瞳孔一缩,往昔记忆接踵而来。
他舌尖微涩,五指抓上纳戒就要拔掉:“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楚栖一把按住了他的动作。
“师尊当年以身家性命护我,只为求得一个平安。那师尊如今可知,弟子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一声声地,温柔至极,也诚挚至极。
“弟子不愿看到师尊有半分损伤,唯一盼的便是您能全身而退,早日归来。”
白徵看着楚栖,想揉上对方的头,却不敢。
傅念才死,这种亲密的行为当免了才是。
他紧握纳戒,轻声道:“楚栖,她奈何不了你师尊我。”
白徵从来都是这般傲然的,即便是在最伤心时。
听惯了这句话的楚栖毫不意外,回望道:“弟子从来都相信您。”
叶打了个旋落下,堆在地上厚厚一层,脚步踩在其上沙沙作响,从身后拖着沉重,款步而来。
“弟子参见师尊。”
白徵转身,看着踏泥而来的人。
“你来了。”
江知白的眼里早已无光,闻言只是麻木点头。
秋泓剑忽地拔出,在掌心间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流经剑身,战意随着嗡响逐渐扩散,轰动了整个鸣山宗。
明惊风猛然起身,翻身落地推开大门望去,失声道:“凌岩峰出事了!”
霍相隐披衣而来,震惊地望向天际。
刹那间,凌厉的白光急冲云霄,剑鸣声声回荡在浩瀚的苍穹中,誓要将星辰与日月尽击碎。
猎猎狂风掀起了他的长发,白徵屹立崖上,一如高山终年不化的雪。
“知白。”
沉静无波的目光在寒芒映照下,闪过腾腾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