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仙门大会如约而至。
本来打算在虞都举办的盛会因连夜半月的风雨被迫挪去了中洲。林清第一次参加这样宏大的场面,面上端得平静,实则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鸣山宗只留了明惊风,霍相隐,葛逢和司楷坐镇,就连一向不问天下事的沐檐也被徒弟樊知越变着法子撒娇央去了中洲。
与前一次长风道秘境不同,众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倒也用不上灵舟这般阔气热闹的排场。
常少岩和孟语宾算是混熟了,两个人一路上吃喝玩乐好不自在。樊知越与沐檐一处出行,中途在一家面馆里碰上,见两个人不懂节制胡吃海喝的行径,忍不住唾弃了一声。
前来凑热闹的纪翩云被江知白绑走,美其名曰体验过人间疾苦才能更好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时舒和傅念这两个被师父放养的孤儿相视一笑,无奈之下结伴同行。
宋不归将沈音看得紧,说什么都不让他跟冼峥在一块儿。这俩家伙竟不知道何时背地里搞在了一起。偏偏霍相隐是个两眼一闭当看不见的。
登门寻求说法无果的宋不归只能对沈音循循善诱谆谆教导,讲了许多纲理伦常的人间情话。谁曾想这条鱼听罢却只淡淡地说:“师尊多虑了,我和冼峥没有私情,只是相互照拂一二,应当不妨事。”
宋不归闻言,本就不算宽阔的额头又紧了三分。前脚刚被破云峰勾肩搭背的两位气得七窍生烟,后脚差点被不懂伦常的徒弟给震得直咬牙。
“你们无情无爱可以随意如此,莫非换个别的什么人来也无所谓吗?”
沈音低头思索了半晌,答不上来。
被甩到一旁的冼峥落了单,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沈音的背影,将磨得锋利的匕首往纳戒里一收,盖上斗笠竹仗一扫,人先到中洲一步。
林清和楚栖是最晚出发的,仗着御剑行得快,两个人便在凌岩峰多练了几日。楚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技巧,这一拍那一打的,有时练的狠了直把林清逼得招架不住,最后把剑一扔,一把揪上那绣着金线的白色衣襟,手都在发颤。
“凤凰殿下的奇淫巧技还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林清佩服!”
见人气得狠了,楚栖略微地反省了一下,安抚道:“怪我太急,卿卿莫气。”
气急了的林清哪管三七二十一,抬脚踢飞了楚栖的剑,转身就走。
“不许走!”楚栖猛地窜上前抱紧不放,一语双关道:“好不容易上道了,进步那么多,不就着手感多练两把么?”
林清偏头冷笑,手拍了拍凤凰脑袋:“你知道你这幅模样像什么?”
楚栖扬起漂亮无瑕的笑:“像什么?”
“像被训的小狗。”林清曲起手肘将人一撞,捡起秋泓剑蹁跹而去。
明明是最晚出发的一对,却比除了冼峥外的所有人都要早到两日。楚栖身为鸣山宗长老,此时不得不拿出天下第三宗门相对应的气度,在距离仙门大会比赛场地的不远处包下了一整间客栈,给前来参会的每个人都独分了一间房。
“没我的?”林清用一双含怨的眼睛将楚栖一望。
“卿卿,你我为道侣,难道不该同住一间么?怎地如此生分起来?”楚栖道。
林清眉一挑:“我倒不是生分,只是怕有些人不肯安分守己。”
楚栖笑着说:“我不闹你。”
林清分明不信。
“真的,我保证!”楚栖说罢,俯身在林清耳边道:“而且这里隔音不好,卿卿也不希望被人听了去吧?”
林清瞬间脸色涨红,他一掌将人打开,转身关了房门。
“卿卿~”
“别吵!”林清在房内喝道。
“卿卿不要生气,好么~”楚栖锲而不舍道。
“……我没生气。”闷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好像蒙了雾似的。
“那你为什么不开门?”楚栖的嗓音听着委委屈屈,实则面上笑得娇纵。
屋内一片沉默,不一会儿响起了水声。
“卿卿……”
半晌,林清才再次将房门打开。
月牙白衣衫将清隽的身躯裹着,添在腰部的红绸系出掌中纤细,白如春雪的颈子被一层薄纱遮得似有若无。他矜持了一身气度,生人勿近般冷眼将楚栖审望,身上雾蒙蒙的水气就这么迎面罩来,毫不避讳。
“我沐浴更衣,你也要看?”
楚栖刚想点头,冷不丁看到腰间不同往常之处,眼都直了。
“谁教你这么穿的?”他的手牵上了红色衣带,带了不易察觉的抖。
“梦里。”林清旋身一坐,月白的袍子垂落地面,被风一吹,罩在上面的纱衫如花瓣轻扬。
“什么梦里?”楚栖坐到了对面的凳子上,托腮将人一盯。
“我的梦里。”对方不动声色地抬手遮起锁骨。
“梦里有什么?”他得寸进尺。
“梦里有我,喝不喝茶?”递杯子的力度轻轻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