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沉默了一瞬。母亲仍旧温声笑道:“吃水果,快吃水果。韵渠,多拿点。”
方韵渠夹在中间。她察觉到父母的眼神,似乎在暗示她开口帮忙劝说。
“韵渠啊,你劝劝她。”母亲转向她,笑得一如既往,“你们是好朋友,她听你话。”
方韵渠愣了愣,她看向程棠,后者只是直直盯着橘子瓣。
“阿姨,叔叔。”方韵渠缓缓开口,“棠棠的想法很清楚,她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屋子里又静下来,只剩电视里的主持人念着天气。
父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什么也没再说。母亲仍旧保持着笑容,把橘子推到方韵渠手边叫她别客气。
表面一片温和,笑语盈盈,像一个温馨完美的家庭场景。可方韵渠心里明白这背后,是无法跨过的隔阂。
那天走出程家时,太阳快落山了,天边是一层厚厚的云。方韵渠忽然觉得程棠远没有她表现的那么轻松惬意。至少在家里,她所有的坚持都被当作没有听见。
方韵渠回过神来,目光与林书影对上。她的声音轻了下去:“他们不是不爱她,只是选择性忽视。”
林书影没立刻回话。她靠在走廊的墙上目光越来越深邃。
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十年前的问题远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她心里有一丝苦涩。她终于看见当年分手里埋藏的另一半真相:不是背叛,也不是怯懦,而是程棠被最亲近的人用沉默推开。
“谢谢你告诉我。”林书影低声,“我会想办法。”
方韵渠看着她点了点头:“你一定可以。”
回到包间时,桌上已经开始切水果,大家吵着要合影。程棠正被人半推半拉到中间,笑得有点僵,见她们回来,松了口气。
“你跑哪去了?”程棠低声问。
“透透气。”林书影笑着淡淡地说。
程棠没多追问,只把酒杯往她那边挪了挪:“他们都要敬你,你还可以吗?要不我帮你喝?”
林书影看着她,心底泛起难以言说的柔软。
庆功宴散得晚。众人一波波道别,方韵渠站在门口挨个送人,笑容带着疲惫却撑得住。最后只剩下她们三人。
“早点回去休息。”方韵渠对程棠说,又看向林书影,轻轻点头。那眼神像在交托。
程棠已经有点醉了,两人头靠头坐在后座问:“今天高兴吗?”
“高兴。”林书影依旧还是清醒着。
“那就好。”程棠笑着又有点像在呓语,“这十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
林书影侧过脸,盯着她的笑容。她没有说出口,但心里有句话已经清晰:她想见见程棠的父母。
她不再想让沉默决定一切,不想再让默认取代答案。她要陪她去面对那道名为亲情的墙。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萝卜蜷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听见开门声才懒洋洋抬头喵了一声。程棠的酒意稍微醒了一些,跌跌撞撞的弯腰抱起它,顺手把毛搓乱:“坏猫,不等我们就先睡。”
林书影换下大衣,走到程棠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
“棠棠。”
“嗯?”程棠低头逗猫,声音含着笑意。
“以后,”林书影顿了顿轻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见阿姨叔叔。”
程棠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猫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像轻轻提醒。
她没有立刻答话,只把猫放回沙发,转身抱住林书影。
“好的”回应和吻一同落下。
屋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
新的门已经在前方,半掩着,等她们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