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笑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不一样，不一样，小哥。我这可是从五区矿脉深处挖出来的，你看这纹路——”他用那根缺了小指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石头上一道浅银色的纹路，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带‘银线’的才管用，外面的那些都是废料，不值钱的。”

“多少钱？”我故意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只缺腿的金属碗，指尖在碗沿上粗糙的锈迹上划过，留下暗沉的印记，仿佛在诉说着这只碗的沧桑岁月。

“一口价，八个银币！”他梗着脖子，仿佛一只护食的老狗，生怕我抢了他的宝贝。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似乎在观察我是否真心想要购买。

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站起身作势要走。在矿区待久了的都知道，“金运石”这种东西根本不值几个钱，顶多也就三个银币，还得是那种带有明显“银线”、成色不错的。这种石头在矿区随处可见，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物。

“哎哎，别走啊！”他连忙拽住我的裤腿，力道大得惊人，仿佛生怕我真的离开，“六个银币！这价格不能再少了，我昨天为了能弄到这几块石头，可是少完成了一半的配额啊！”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显然是真的急了。

“三个银币。”我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这石头顶多只能做一块护身符，而且成色也不怎么样。到工房里买一个现成的，再加上手工费，1个金币就能搞定，而且成色肯定比你这个好多了。”

他的脸涨成紫红色，嘴唇哆嗦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显得既恼怒又无奈：“四个银币！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得赔本了！这可是我从平台取出来的，光手续费就花了一个银币呢！”

我嘿嘿一笑，盯着他说：“手续费单次取确实要一个银币，可谁不知道包月只需要三个银币？你常年在这里倒卖，怎么可能不用包月服务？”

他脸一僵，手下意识摸了摸腰上的破布袋，嘿嘿干笑两声，眼神飘向旁边的矿渣堆：“嗨，这不是……这不是最近手头活计紧，包月钱还没续上嘛。”嘴上找补着，指尖却悄悄把石头往我这边推了推，“小哥是个明白人……那啥，您看看，还有啥需要的？我这儿东西多着呢！”

我迟疑了一下，缓缓说：“有‘锰矿粉’吗？”

他看看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撇了撇嘴说：“锰矿粉？也就你们巡逻队要那玩意儿。”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那种东西都是从铁矿渣里一点点抠出来的，再经过研磨和筛选，费时费力得很。我现在手里没有，不过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可以帮你弄到一些。”

我没接他的话茬，缓缓道：“你直接说多少钱，别因为我年轻就觉得好糊弄。你要是敢坑我，后果你清楚。”语气平静，却带着巡逻队特有的冷硬。

他喉结滚了滚，收敛了嬉皮笑脸：“实话说，锰矿粉提炼太费功夫——白天得应付矿区的配额，只能夜里偷偷弄。从铁矿渣里一点点抠出来，再磨成粉，用筛子过三遍，最后一百克粗粉里也就筛得出十克能用的。最少十个金币，还得找两个兄弟搭伙干，最快一个月才能凑齐。”

他又补充道：“关键还得看铁匠的手艺，咱们矿区官方的铁匠师傅都没这本事，炼十回得碎八回。所以这东西对我们矿工来说，真是没用。”他瞥了眼不远处的铁匠铺，“也就你们巡逻队愿意花这钱。”

“还有铬矿，你知道吧？”他忽然压低声音，“没人捡，都嫌硌手。”

我疑惑地问道：“没人尝试用铬矿来做飞镖吗？”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矿渣的唾沫，笑出声：“早有人试过！看着硬邦邦的，实则脆得很，磨成飞镖样，扔出去一碰硬就碎了，还不如块石头趁手。再说这玩意儿沉，扔不远。”

“但治安队罚人时就爱用这鬼东西。”他搓了搓胳膊，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发紧，“碎成玻璃渣似的，扎进肉里挑不出来，疼得人三天爬不起来……那帮孙……”他看看四周，没敢说下去，话风一转。

“所以啊，”他叹了口气，“不是东西没用，是咱们没那技术。上层人手里的铬矿，听说能做成硬得能砍铁的玩意儿，咱哪见过？”

我哈哈一笑，缓和了气氛。从兜里掏出四个银币递给他：“多的一个，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的钱。”

他眼睛一亮，接钱的手快得像抢，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指尖在银币上蹭了蹭，笑得黄牙都露出来了：“谢小哥！您这是敞亮人！以后有啥需要，尽管找我F-16512——哦对，叫我常顺就行，保证比旁人实在！”他拍着胸脯，衣服上印的编号随着动作晃了晃。

我微笑着说：“好的，常顺，愿你真能常顺。”

离开常顺的摊位时，我心想：这常顺倒是个人精，不过消息挺灵通，以后或许能用得上。现在，还是先去交易中心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九层黑市的交易大厅宽敞明亮，四壁是整洁的灰色钢板，看不到任何污渍和划痕。铆钉被巧妙地隐藏起来，使墙面显得光滑平整。头顶的灯光均匀而柔和，将整个大厅照得纤毫毕现，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地面经过特殊处理，防滑且易于清洁，虽然偶有细微的矿尘，但很快就有伙计来清理。一百台终端机整齐地排在大厅两侧，像两排站岗的士兵，维护着交易秩序。机身是锃亮的金属，表面光可鉴人，仿佛刚刚经过精心擦拭。屏幕泛着淡淡的绿光，清晰稳定，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扫描口在机身中央，精准而高效地识别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虽然这里是黑市，但却是矿区内安全级别最高的地方之一。严格的安保措施和高效的科技手段，确保了交易的顺利进行，也让每一个矿工都能安心地在这里交易。

我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块金运石。这东西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能多换几个银币也好。我也不着急出手，挂上五六个银币应该还是可以的。卖不出去也没关系，我主要的目的是想学习制作成品，也算多一个额外的挣钱手段。想到这里，我走到一台终端机前，还没等抬手操作，屏幕突然亮起，绿光映出一行冰冷的字：「扫描生物特征中...」

没有二维码，没有卡片，没有密码，甚至连一个按钮都没有。终端机正面的扫描口发出微弱的红光，像一只窥探的眼睛，从上到下仔细扫过我的脸，又扫过我手腕上的手环。三秒后，屏幕跳成：「F-25259，身份确认。」

这就是矿区的科技——对矿工来说，最精密的技术永远用在“确认你是谁”上，除此之外，全是多余的奢侈。这里的科技都在提醒着你：你只是一个编号，一个可以随时被替换的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