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戴着玉扳指的手,随意地朝下一指,精准地点向赵承嗣面前那两人,“喏,你该道歉的人,不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杵着呢吗?”
赵承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看看眼前戴着面具、气势汹汹的杨昭星,再看看那个蓝白劲装、气质冷冽的少年,心知今日这跟头怕是栽定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认了这个天大的栽,对着萧七临和那琵琶少女低头。
就在此时。
一直沉默立于杨昭星身后的萧七临,忽然用一种极其平板的、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口了。
明明该是感叹惊讶的字眼,被他念得如同宣读公文,平铺直叙,毫无波澜: “呀……”
这突兀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谢明岑更是差点被自己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呛到,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这小子,装腔作势的本事跟谁学的?也太假了吧。
只听萧七临继续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腔调,清晰地说道: “原来是吏部正三品侍郎赵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考措辞,接着道: “在下萧七临。久仰赵侍郎清名。”
赵承嗣听到“萧七临”三个字,心头猛地一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这个名字……难道是传说中那位……
还没等他从惊涛骇浪中回神,萧七临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来也巧。在下近来接手一桩小案,受人所托,与赵大人……似乎也有些关联。”
赵承嗣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飞雪踏红泥”!
真的是他!那个神出鬼没、只杀歹人、专破不公之案的煞星!
他只想立刻冲上去捂住萧七临的嘴,可惜,萧七临根本没给他任何打断的机会。
他语速平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落针可闻的大堂: “朝廷七品官身啊,一家老小,一夜之间,竟被人屠了个干干净净。”
他微微歪头,面具般毫无表情的俊脸对着面无人色的赵承嗣,眼神平静无波: “在下不才,循着线索,倒也侥幸找到了一封……染血的书信。”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赵承嗣瞬间惨白扭曲的脸,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那信上……似乎写着,是赵公子您,看中了那七品小官刚烈貌美的妻子,强掳不成,反‘失手’将其扼死。为掩盖罪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人放火,将那官员全家一并屠戮,再伪装成‘走水失火’的惨状?”
萧七临说完,还极其“惋惜”地、用他那毫无感情的语调轻叹了一声: “唉……那可是朝廷七品命官啊……”
那语气,仿佛死的是丞相将军一般沉重。
七品?在京城连个屁都算不上!芝麻绿豆大的官儿!
众人心中都这么想到。
这小子,可真会夸大其词!
不过……杀人放火,屠戮朝廷命官全家,这罪名要是操作得好,坐实了,别说赵承嗣,就是他那正三品的吏部侍郎爹,都得跟着掉脑袋!
啧啧,有备而来啊。
杨昭星听完,整个人气场都变了,她猛地转头看向赵承嗣,面具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声音也冷得掉渣:“呵!我本以为你就是个仗势欺人、人品下作的纨绔,没想到……”
她上下打量着抖如筛糠的赵承嗣,一字一句道,“手里还沾着人命?!”
赵承嗣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肩膀剧烈地抖动,看不清表情。
整个大堂死寂一片,几息之后,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油滑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疯狂而狰狞扭曲得可怕。
他顾不上什么杨昭星的神秘身份了,保命要紧!
他也有个老爹荫封的七品武德尉虚衔,他瞬间想到了一个毒计——咬死萧七临污蔑。
“放屁!一派胡言!!”
赵承嗣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声音都破了音,指着萧七临的手指抖个不停,“哪来的无名小贼!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污蔑朝廷命官!!”
他猛地挥手,对着那群同样被骇得脸色发白的侍卫厉声嘶吼: “来人呐!!给本官将这个狂徒拿下!!”
“污蔑朝廷命官,罪大恶极!押入……押入京兆府大牢!严加审讯!!”